公务员82星洲记事9我们的窝里是一地鸡毛
用一地鸡毛来形容我们十人在新加坡的半年,是再恰当不过的了,既然不能够相忘于江湖,那就相濡以沫。
《庄子》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参观徐籍光署长的办公室
12月12日,我们着装整洁,去Fullerton Building楼上见到了刚从泰国出访回到新加坡的徐籍光署长,他带领我们去他的办公室,那是一间很大的面朝大海十分敞亮的房间,布置考究,高贵庄重,房间里边还有一些植物,墙上有非常典雅的图片,他还给我们演示了遥控开关窗帘,这在当时是相当先进的了。
与徐籍光署长
1988年于新加坡河畔,后面就是税务署
徐籍光所长说话温和而随意,这就使我们与他的谈话少了一些禁忌。我们有人问他一年能挣多少钱,他说差不多80万新币左右,另外还有20万作为交际应酬费用,我们都尉这样的巨额年薪惊骇不已,毕竟我们当时的一年龚总收入也就不过250新元,也可能是他还兼任新加坡会计师公会主席等民间职务的缘故吧。谈到交际应酬费用时,他说他每年这笔钱基本上都会花完,还十分不屑地谈到有些高级官员只花掉很少一部分作为公务应酬,很多钱却花在跟私人有关的开支上。他还谈到他还担任新加坡会计师工会主席,几乎每个月都会去那里研讨一些问题,凡是在那里研究确定下来的一些具体的事项,在税收征收的时候,特别是在评税时,都会作为重要的参考。那个时候他告诉我们,税务局累死也干不了全部工作,必须把很大一部分工作让会计师去做,这就需要税务局与中介机构之间达成默契。我们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基层税收管理一线的领导,都知道我们国家的税务局是采取的保姆式的管理方式,那个时期还要对纳税事项做纳税鉴定,一个税务专管员要管理几十至几百户企业,基本上是企业说了算。徐籍光署长认为中国税务的派专管员单独到企业里面去接触纳税人,肯定会发生腐败,这种看法,他在北京与税务总局金鑫局长会谈的时候也说过。那个时候我们也知道,很多地方的专管员,企业发什么东西都有他们的份儿,只是觉得他们油水很大,还没有从官员腐败的视角去看问题,这可能就是我们在一些税收管理理念方面比新加坡落后的地方。
理念进步就会依法以德定义腐败
今天徐籍光署长还谈及了为我们派英语教师一事,可能是经过一周的上课,黄吉生先生他们了解到了我们中部分人员英语听说能力相对较弱的情况。由于徐籍光署长在北京就说过,要在我们团中加入几名大学本科毕业生,在新加坡的学习结束后,可能会从中选一两名去美国哈佛大学学习。如果是这样的话,团里面只有我和李晓军符合大学本科毕业的条件,李还是研究生。但是从英语的实际应用能力来看,杨世泽和卢云的听说能力也比较强。最终我还是觉得这个机会可能还是在我和李晓军中间选拔或竞争,由于他是研究生,把他作为竞争对手,这叫不平等水准的平等竞争。
公平竞争
我们的窝是一地鸡毛
12月12日,也是我们来新加坡已经有一周多的时间了,对这个国家的新鲜感已经过去了,随即进入了一种日常的生活状态,除了这个地方的整洁和卫生之外,其他方面跟去年年底我在广州参加西会班搞审计实习差不多。我自己计划,从现在起,应静下来写点东西、看点书,否则就对不起亲人们。但在我们的团队内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又回复到了常态,大事没有,小冲突不断,这倒还使我们感觉到了生动真实的生活现实中来。
一地鸡毛内外有别
看来,无论是与亲人还是同事朋友,只要是一块儿居家过起日子来,往往都是一地鸡毛,这才是生活的本真和常态,这是我们的家,我们的鸡窝,在这里,大家都很放松不压抑自己。如果我们出门在外,就像鲜艳夺目,梳理得很整齐的羽毛的鸡,那是我们人之为人的生命的另外一面,但不是生活的全部,并不是富有温度的那部分的生命。
就在12月12日这一天,轮到我们2402这套公寓的人做饭,刚好林枝康、徐光伟他们回来的比较晚,见留的菜比较少,便很不高兴地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推,口中念念有词,满腹牢骚。这也是上周徐光伟做饭的时候,无意中躺枪被高团长批评哭了的回敬吧。其实这一系列龃龉的由来都得从两周前在广州的时候说起。
杨世泽是个乐天派,一不小心被总局涉外司指定来当副团长,可能是由于他比较爱开玩笑的原因,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更要命的是听者都是跟他一样在基层税务部门做领导的人。所以那天我和杨世泽很辛苦去挑选购买了礼物,回来后又无意中发现两大瓷器中有一件断了一只龙角,被弟兄们一顿奚落。上周徐光伟做饭本身没什么问题,有弟兄嫌杨世泽吃得太快太多,无意中使徐光伟受到委屈。就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折射出我们这个来自四面八方的小团体,因不同地域不同文化风俗等多种原因,在协调和磨合过程中,所造成的符合逻辑的自然反应。之所以如此,还不是因为我们有此缘分如此亲近,就像我和我妹的关系,我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她就告密,在父亲跟前我经常挨打,父亲不在时她经常挨打。
兄弟姊妹互掐你掐我掐他
现在再想起当年那一地鸡毛,以及更早的时候我和我妹捉虱子虱蛋打骂哭闹的事情,心中总是暖洋洋的。
这是我们在新加坡房内的生存状态,这套的确良睡衣,是我的父亲上世纪七十年代从广交会给我买的,一直用到了九十年代。因为气候炎热,我们当时进入房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脱衣服,换上睡衣和短打,但是从来没有人光着膀子,这也是我们这一群人穿着的底线,最低是裤衩和背心。两位小姐姐就很辛苦了,她们随时都好象是工装套服在身。
中国人的暖情与内耗
真理往前一步就成谬误。如果我们那温存可亲的一地鸡毛扩展到社会和国家治理的层面,往往就成了柏杨所说的中国酱缸了。
1996年时任国家税务总局副局长的程法光来我们国际税务管理司,也就是到海淀区羊坊店西路5号903会议室任命新任司长范巍的时候,就告诫大家要搞好团结,他说中国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团结,还引用了鲁迅先生的话,说是在中国,战士在冲锋的时候都不能全力以赴对敌,都是侧着身前进,以防身后的自己人一不小心就给自己来一下子。
既要冲锋也要防内
纵观天下今昔,治平之世,窝里一地鸡毛尚且温暖;纷乱之世,谦谦君子,人心晦暗。感恩我们一行在新加坡的这半年,情同手足多磕碰,唇齿相依有龃龉,恰似有一种血浓于水的兄弟姊妹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