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员83星洲记事10家书 口香糖和毒品

        走出国门，出去睁眼看世界，一方面会有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另一方面则是具有异国他乡的斑驳陆离的新奇感，甚至见到诸多奇葩，在人家那里却是司空见惯了的事情。

家书抵万金

        1988年12月17日这一天，我去了新加坡的飞禽公园（ Bird   Park），虽然门票要5个新元贵了一些，但是里边有货，非常值得一看。我刚回到住处，吕关生就递给我一封信，是北京玲写来的，我太高兴了，我是我们10人中第1个接到回信的人。玲说她的孕期情况良好，还告诉我遵义三妹生了一个5.8斤的女孩，这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啊。在异国他乡还能够和国内的家人沟通信息，这是一件蛮不错的事情。

        1989年1月23日是个大吉大利的日子，终于盼来了那封特殊的事关我升格有儿女的来信，是岳父写来的，说是玲在海淀妇产医院生了一个男孩儿，重6斤，是元月14日凌晨四时出生的，只比我门估算的13日预产期多了四个小时。得到这个消息后，我就立即去美世界商场买了十多元新币的糖果来款待我们十位同胞。大家都说男孩儿晚生是个宝。关于给孩子取名的事情，很早就想过了，先前的方案是男孩儿叫王越，超越之意；女孩儿叫王玥，美玉之意。后来还是感觉到中国的经济文化太落后了，与西方国家差得太远，就想到了汉代凿空通西域的张骞来，取其打通东西文明之意，就叫王骞吧。后来家人说骞字许多人不认识，我说，在改革开放的这个年代，不认识这个字的人，就没有必要交往。

敦煌壁画：张骞出使西域

北京海淀妇产医院已经有了新生儿纪念拍照等服务

        在我1988年12月初离开北京赴新加坡学习的时候，估算的孩子预产期为1989年1月13日，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当爹了，不在身边也是一大遗憾，很多记录不亲手办始终不会放心。在出国之前，特意花450元买了一台飞利浦双卡收录机，请家人定时给孩子录音和照相。还好，那一段时期北京海淀区的妇产医院已经会事先来征询产妇的意见，要不要给孩子拍照和刻一块纪念铜币，只要是能够办的，都如意办了。刚见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就发现脸上多出来一个肉丁，以为是息肉什么的，这个忧虑一直藏在心了，想在回北京以后和夫人好好说，去做个整容之类的小手术。等到真的回到北京，也就是1989年6月6日下午，到了北京海淀区太舟坞夫人的父母家里，首先就要看看那一点多出来的息肉，结果才发现，是一小坨肥肥的耳垂儿。

新加坡事务署的人看我们

        我们一行十人到新加坡后，新加坡税务署的同仁看我们起码有两点：

        一是来自经济和文化落后的国家，特别是经济上极度的贫穷，不但国家穷，而且个人也穷。就我们这10个人的收入来看，每月工资收入在100~200元左右，奖金因地方不同差异比较大，我1987年上半年从单位同事刘秀玲那里转来的奖金为60元。也就是说，我们这10个来自中国各地的中层税务官员，每个月的总收入按当时的汇率1：5.5折合新加坡币为20~40新元。而当时新加坡税务署内部各个部门的负责人，以及像黄吉生、张淑英、刘宝珠这样的高层管理人员，月薪应该在4000~8000新加坡元不等，相当于我们的200倍。

        我再举一个中国城市改革工厂工人收入变化的情况，来看看我的工友1979年到1990年的一月总收入的变化，说明中国城市改革的步伐之大了，就是收入急剧增加。1979年到1980年月度收入只有基本工资，从1981年其就有了奖金补贴，到1989年我们在新加坡的时候，她的一月份月收入已经808.10元了，远比我们公务员高。这就是改革的结果，起于基层工矿，等到要改变国家公务员收入结构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后来之所以社会上还对当公务员够趋之若鹜，就说明有其他机会或者灰色收入，后者就是徐籍光署长说的腐败。

贵州塑料厂1979-1990职工一月份收入统计表

        二是经济文化落后，这是由于长期闭关自守造成的，结果就是我们在经济法律制度、税收法律和征收管理以及会计制度，各个社会经济管理方面都极端滞后。那个时候，很多外商常谐谑嘲笑我们的一部税收方面的法律就几页，每个人出来解释都不一样，全国各地五花八门，立法权和解释权集于一身，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所以，新加坡各个层级的税务官员，在对我们开展培训的时候，几乎是完全忽视我们在国内的工作经验，都是零起点。

        在浮尔顿大厦二楼的教室，新加坡税务署给我们提供免费午餐。

        1988年12月中旬，来新加坡税务署学习已经两周了，新加坡的法律体系和税收管理方面与我国有很大的差异。由于我们是来自经济落后的国家，所以税务署的专家和授课人都认为我们什么都不行，连会计方面的知识都要我们从最基本的开始学习，而这些，我们大多数人已经都是很熟悉的了，只是他们沿用了英联邦的法律制度和会计准则。所以我们在学习的过程中，经常处于窘迫状态：一方面是提醒新加坡同行，一些基础性的税收征管以及会计常识，可以不讲或者略过；另一方面是我们的这些诉求，往往都会打乱了他们的培训计划。足见中西经济法律制度和文化交流，以及培训计划的实现沟通和涉及适用的培训规划，十分重要，而我们事前并没有。

中国经济腾飞尚未一飞冲天的时期

武吉知马山和柔佛海峡

        来到新加坡的每天晚饭后，我经常和卢云或者朱明明出门遛弯儿。有一次我和卢云来到了美世界中心附近的一个贫民区，那里面好像是印度人居住的。在新加坡的穷人，印度人和马来人比较多，华人中间的穷人主要是集中在牛车水的老人。

        居住半个月以后，我们才逐步熟悉了我们的生活环境。美世界中心离武吉知马山不远，属于武吉知马上段。每个周末我们才感觉到我们所居住的24层的公路噪音相当大。后来新加坡给我们送报纸的朋友告诉我们，每周五的下午，新加坡人都要开车穿过柔佛海峡到马来西亚去休闲娱乐，那边的消费水平很低，娱乐内容也比新加坡丰富得多。到了星期天的下午或者星期一的早上，那些人就赶回来上班。从我们的观察来看，每个周末到马来西亚去的人不是少数，通常是见到通往柔佛海峡的公路上汽车排成长龙，汽车的噪音每次都要持续两三个小时。

        武吉知马山（Bukit Timh Hill）是新加坡的最高峰，海拔高度163.63米。我和卢云曾经散步到过武吉知马山下，那里树木茂盛，各种飞鸟成群。我们还见到了山间的一片贫民窟似的简易棚搭起来的民居，里面好像是从马来西亚或泰国来的建筑工人，令我们感到十分惊讶的是，很多人家都有自家的小型货车，虽然看上去极其破旧，但是在我们看来，要拥有一辆这样的车，对我们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即使是在我们回国以后的1991年，我们住北京丰台区太平桥小区23栋塔楼的邻居同事王裕康，他那时就拥有一辆脚踏三轮车，经常载着其夫人苏教授徜徉在荒郊野外，好不浪漫，在当时的我们看来已经是装备相当精良奢华了，我还借来拉电视机到东单附近的维修商店去修理。

我们居住的美世界中心和武吉知马山

搭便车口香糖和毒品

        我们到新加坡后不久，吕关生就来告诉我们他的一个惊喜发现：早上上班时间有许多小轿车主动停车免费载人进城。开始我们都不大相信，认为这可能是个骗局。由于我们所居住的美世界中心所在的武吉知马上段属于郊区，免费载人进城的事越来越多。后来我们才知道，新加坡的交通法律规定，为了节约能源，小轿车在规定的时间不可以空车入城。具体规定是：凡是副驾和后座没有人的轿车进城，就要交5元新加坡币的空载费，这也算是对浪费资源的一种处罚。

         新加坡是一个好国家，也是一个处罚的国家。用英语来表达就是：Singapore is a fine country ，and also a fine country.其中有两个fine，前一个是好的，后一个是罚款的。最明显的是法律规定：不允许公开场合吃口香糖和毒品进入新加坡，违者必罚，结果就是，通过罚款和处罚，这个国家就变得干净整洁漂亮。

        因为新加坡地处金三角，周边毒品猖獗，如果不严法禁绝，这个小国的后果不堪设想。但是不允许在公开场合吃口香糖，这就十分令人费解了，这也是我们到了新加坡以后，第一个见到的十分奇葩的规定，而且罚款很重。后来才略知一些细节，就是作为赤道上的国家的新加坡，一年四季炎热，口香糖非常难以清理。这个法律提案是来自于环卫工人和相关的城市管理部门，只要是经过议会表决，就形成法律。

        由此可见，新加坡关于口香糖的法律规定都如此严格，如果是触碰了毒品的法律，那就在劫难逃了。     

新加坡涉毒法律：绞刑和鞭刑

        新加坡对毒品“零容忍”，所以在对待毒品犯罪是一个采取严刑峻法的国家，分绞刑和鞭刑。

1、绞刑：这是一项来自于欧洲的古老的死刑，至今在新加坡仍然沿用。

        新加坡政府在1971年成立中央肃毒局，专门应对禁毒的问题，并在各个警局设立肃毒单位，肃毒单位的主要工作有两个，第一收集疑似吸毒者的尿液用于检验，第二监视毒贩的行踪。1973年，新加坡制定了《滥用毒品法令》，对吸毒、贩毒等行为规定了严厉的刑罚。根据该法令，在新加坡贩卖、制造、出入境15克以上海洛因、30克以上吗啡和可卡因、500克以上大麻、200克以上大麻脂或1200克以上鸦片者若被定罪，将被判处绞刑。

新加坡的绞刑

2、鞭刑：这也是一项源自于欧洲的古老刑罚。

        如果携带的毒品没有达到死刑标准，例如鸦片800—1200克、海洛因10—15克、大麻330—500克、吗啡和可卡因20—30克、大麻脂130—200克，在新加坡将被判定为非法交易毒品，将判处20至30年监禁和15次鞭刑。

新加坡的鞭刑

3、鞭刑的具体规定

        在新加坡的吸毒人员应该是世界上最悲催的一群人，如果是第一次被抓，会被送去戒毒。出来之后，这些戒毒人员要定期报到，并接受尿检。如果出现复吸，会被再次送到戒毒所，除了监禁，还会判处鞭刑。

        凡是吸毒第二次被抓，会判处5年至13年的监禁及3至12下的鞭刑。

        第三次吸毒被抓，则判处最低5年监禁和3下鞭刑，最高7年监禁和6下鞭刑。

        第三次之后，又升级为最低7年监禁和6下鞭刑，最高13年监禁和12下鞭刑。

4、鞭刑的实施

        新加坡的鞭刑是一种残酷的刑法。鞭长一点二米，是用当地热带丛林中藤条绑成，藤条上还带有原始的钩刺。执鞭刑者都是经过精心挑选又受过专门训练的彪形大汉，执刑前，先将受刑者绑在一个特制的木梯上，让他趴在上面动弹不得。一鞭抽下去会使犯人身上承受最大程度的疼痛感，往往就是皮开肉绽。一般犯人在挨三鞭之后就会休克。所以新加坡在执行鞭刑时都会有医生在场，一旦犯人休克，医生即上前救治，等犯人身体恢复后再执行未完的鞭刑。

        新加坡鞭刑的例外：女性、死刑犯、50岁以上男性、由医疗官员证实身体状况不适合受鞭刑的犯人。其他任何人，无论是不是本国公民，只要在新加坡犯罪，都要接受法律的严惩。

        在新加坡法律中，鞭刑不仅仅是针对涉毒犯罪上，一共有30多种不同的罪行都适用，这其中包括：劫持人质/绑架、暴力抢劫、团伙抢劫，并导致受害者丧命、非法吸食毒品、破坏公物(包括涂鸦)、骚乱、性侵犯、非法拥有武器(包括长刀、匕首等)。

        1989年初我们正在新加坡学习的时候，正遇见一名美国人携带毒品过境被查，依律当执行鞭刑。西方国家早就取缔了这种有损人类尊严的古老原始的刑罚，时任美国总统小布什派员说情，被置之不理，对这名美国籍违法者照样执行了鞭刑。

        学习借鉴新加坡的先进经验也好，张骞凿空通西域也好，沟通东西文化文明也好，言之凿凿，思之多为没有承载具象事物的形而上学，正如毛泽东在其《实践论》中所言：“你要有知识，你就得参加变革现实的实践。你要知道梨子的滋味，你就得变革梨子，亲口吃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