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落霞3

圣诞童谣和雪中送炭

        近一段时间，为了与甘金娥女士合写新加坡的回忆图文，与她进行了四五次电话沟通，发觉她所讲的故事都是与具体的人密切相关，并对这些人充满着感恩之情。这件事情给了我两点启发：一是多记住一些值得感恩的人，这是一种积极心态和情怀，能够增进人的心理健康；二是最好以人物为中心来讲人生中的故事，这样一来，岁月中的人就会汇聚成一条滔滔不绝的河流，河里每一滴水都有自己的故事，也许是，我们在这里讲故事，故事里面的人却在讲我们。

子在川上曰

人潮的河流

        顺着这样一条思路，我梳理了一下生活、游玩、学习和工作中的过往，真就结识了不少人，一些是实实在在的，一些却是虚拟的，但同样对我们产生着深刻的影响。

        一是同一时空中直接打交道耳熟能详的人，包括亲人50人、邻居100人、小学同学60人、中学同学105人、大学同学98人、知青战友36人、工友40人、国际税务司同事175人、总局机关和系统同事100人、因职业关系结识的相关行业的同仁50人，通过互联网、腾讯QQ、微信和其他平面传媒结识的网友及偶遇的有缘人100人等等，这样粗略估计下来，就有914人。

        二是不同时空中和虚拟的人，那就更多了，他们是古今中外的著名人物，以及经过大师们塑造的具有典型形象的人的角色，更能影响我们的情感和认知。简单罗列一下，实际存在的人有：《唐诗三百首》的作者77人，《宋词300首》的作者88人，阅读1000本书的作者1000人，《诗经》作者300人，仅此就1456人；大师们笔下虚构的人就更多了，仅曹雪芹的一部《红楼梦》就有975人，其中有姓名有称谓的就有732人。按照这样的算法，即使是不同时空或者虚构的人，曾经至少有5000人从我们眼前或思维中走过。

        看来，六十年间与我们鼻息交集有1000人，还有5000人如梦如幻的飘忽在我们的思绪中。以这样的思维逻辑来关注人，就会有一种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充实之感，就会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人也就不会陷入百年孤独。

秋水篇：

绿袖善舞西方节，绿衣飘飘是我家

        今天就来讲一则有关音乐的故事，以及由这个故事所联想到的《诗经》中感伤的一篇。

1、《绿袖子》

        1988年12月临近圣诞节的前几天，我到我们所居住的新加坡武吉知马上段美世界中心高层组屋下的商业中心闲逛。这是一个很大的商业中心，共有四层，地下一层，地上三层。各栋高层组屋下电梯，经过停车场都能通往商业中心。商业中心的商品琳琅满目，从家具到厨房用品，从鲜花到油盐酱醋应有尽有，也就是说，一年四季不用出楼见天就能在里面生活下去。

        当我来到商业中心楼上二层，接近南面靠中间的一间商铺时，隐隐传来悠扬的排箫或者是长笛，使人顿生一种冲动，一种多巴胺致人的快意，不由自主地来到店内。那是一间刚装饰好，整洁舒适正准备迎接圣诞和新年的书店，兼营音像制品。问及店主，才知道正在播放的曲名叫《绿袖子》，名字很奇怪，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凄美和伤感，这是一间教会书店，音乐也非常契合基督教氛围，有一种身心救赎之感。再一细问，说是播放的CD光盘，以我们当时的消费能力就望而却步了。

        这间书店，富有浓郁的宗教气息，一曲《绿袖子》，总是使人有一种代入感：斑斓空灵的基督教堂，亦或是一种心理学上称之为印刻效应作祟，见到谁都有一种亲近感和爱意。店主的友善和温存，使人不买点东西都会感觉到不好意思。思来想去，花了14元新币买了两盒卡式磁带：一盒是韩国奥运会歌曲《 Hand in Hand》，一盒是圣诞童谣《Psaltys Family Christmas：Sing-a-long》。这首儿歌是为即将出生的孩子买的。

磁带转录《Psalty's Family Christmas》

磁带转录《Koreana Hand in Hand 》

        要掏出这笔开支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一笔小钱，这可是在国内相当于大半个月的工资了，如果有KK Hospital小甘她们那样每月有1000多美元的收入，买这点东西就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了。

        其实《绿袖子》（Green-sleeves）本来并不是一首宗教歌曲，而是一首苏格兰民歌，与西班牙民间乐曲有很深厚的渊源，流行于15世纪英国伊丽莎白一世女王统治时期。还有一种传说是出自于16世纪英国亨利八世之手，亨利八世是一个长笛的演奏家，所以世间多流行长笛演奏版本，描绘的是亨利八世感伤地失去所爱，十分凄美优雅。由于这首曲子无形中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后世多不再以它来描绘爱情，而作为圣诞歌曲，甚至类同于教堂里面的赞美诗一般供人演唱。

        当月上新加坡河，亦或是Fullerton Building红色的屋顶，一曲笛声悠扬，我们的灵魂就会被阵阵海风托起，飘来飘去。在那个时刻，也许我们就能对新加坡的海峡华人全盘西化的意识形态和审美价值，会多一分的感知和理解。

2、《诗经-邶风-绿衣》

        在英国亨利八世国王之前2000年的中国春秋战国时期，也有一首与《绿袖子》如出一辙的痛失所爱的诗歌：《诗经-邶风-绿衣》，说的是卫庄公痛失所爱庄姜，悲伤哀婉，缠绵翡翠。

        也有宋代朱熹的另一说法，说这首诗就是女主人公庄姜所作，用以抒发失去宠爱的孤寂心绪，还说著名的《燕燕》和《硕人》就是出自庄姜之手，其中“燕燕于飞，之子于归”、“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就是这两首诗种的佳句，千古流传。细想起来，朱熹的说法靠谱一点，如果以庄姜称人，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熟悉？那就是秦朝哭倒长城的孟姜女了，她的老公原来也是齐国人，到秦朝统一中国后又变成了燕人了，关键是她的这个名字孟姜，西汉刘向《列女传》引述《左传》的故事，又被后人说是她姓孟名姜女，一听就不太靠谱。所以，还是朱熹之说稳当一点，庄姜是卫庄公的老婆，嫁后随夫姓，结果就是，庄是卫庄公的谥号，姜是她后家的姓氏，源于齐国初封的姜子牙。

        人类的语言有千百种，这也是人类共同命运的千百种隔阂，唯独音乐和歌曲没有隔阂，是一种天籁之声，只要因信称义，便可直抵人心，人类可以通过它直抒心怀，从不误会。（‍《绿袖子》、《绿衣》和《Hand in Hand》的15个视频‍）

落霞篇：

雪中送炭真君子，与君一曲还未休

        北京是一个高人韵士云集的地方，君子出没其间。

        就在我1986年参加卫生部WHO英语培训期间，遇到过很多有身份有见识的人。我今天要说的是在我学习遇到巨大困难，面临放弃学习的艰难时候，又有两个人向我伸出了援助之手，他们就上北京第二外语学院英语系大四的学生王晓萍，以及该校的英语培训中心肖主任。

       我在前一篇图文中说过，我的英语是剃头的挑子一头虚一头沉，也就是听力和口语几乎等于0，全靠阅读理解和作文给我提分，也就是说我学的是哑巴英语，在听说读写四个方面缺项两个。由于我们参加培训的目标是到国外工作深造，所以不会听说英语是万万不能的。

        我一进入北京二外学习，就直接面对外教，遇到的困难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我绝不是一个怕吃苦的人，在学习过程中，拿出了比同学多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来追赶听力和口语。但是，一两个月过去后，没有任何成效，远远跟不上课程的进度，我都拼到了身体虚弱了，仍然看不到希望，于是，便产生了放弃学习的念头。

        这个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安徽来的大学四年级的女生，就是王晓萍。她见我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就狠狠的批评我不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并十分认真的告诉我：你的听力和口语上不来的原因是学习不得法，一开始就跟不上，后来就越拉越远。她叫我不要再去盲目的硬拼，放弃那些事半功倍甚至是完全无效的学习，改变一种学习方式。她给我提供了一些磁带，从国际音标开始纠正学起，并叫我去学校图书馆给我推荐一些书，选择了一些短语、句子和短文背诵，说是以后用处会很大。

        按新的方法经过两个多月的突击，于1986年5月，我忽然感觉到突破了一个十分艰难的瓶颈，路子越走越宽，感觉到豁然开朗。后来我一有空就到北京紫竹院公园的English Corner（英语角），以及友谊商店，去实地训练听力和口语，既练胆子又练语言能力。

        我在北京第二外语学院的英语学习刚开始走上正轨蓄势待发的时候，半年的培训就快结束了。这对我来说是充满的希望，但又是英语能力青黄不接的时候，就这样回去肯定应付不了WTO的出国考察。这个时候，我就直接找到了学校英语培训中心的肖主任，告诉他我想继续学习半年的想法，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争取再学习半年的机会。肖主任知道我的阅读理解和作文的能力都比较强，见我如此心切的想继续学习，就以学校的名义给我的单位写了一封信，使我继续在校半年的英语学习。

        自此以后，当WHO的项目主管官员戴若1987年10月到江西来对我进行面试的时候，问我在哪儿学习的英语，我说在北京第二外语学院。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还是比较满意的。

        授人玫瑰，手留余香。这些人和事情，即使是已经过去了三四十年，每次想起，心中都会洋溢一股暖意，使我以一种感恩之心，去回忆那些看起来并不太起眼，却对别人的人生命运产生重大影响的举手之劳。

《绿袖子》和《绿衣》的3个视频

《绿袖子》Ensemble Planeta（日本纯净女声合唱团）

《绿袖子》Caroline Campbell小提琴（交响乐）

《诗经-邶风-绿衣》于文华

《诗经-邶风-绿衣》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Green sleeves》《绿袖子》

Alas my love, you do me wrong

啊，我的爱人，你错待了我，

To cast me off discourteously

抛弃了我你无义又无情，

For I have loved you all so long

我已经爱上你，啊，这么久，

Delighting in your company

有你陪伴多高兴。

Greensleeves was all my joy

绿袖子是我快乐的全部，

Greensleeves was my delight

绿袖子是我全部的欢乐。

Greensleeves was my heart of gold

绿袖子是我金子般的心，

And who but my Lady Greensleeves

只有她才是我的心爱人，

I have been ready at your hand

绿袖子，如若你想要这样，

To grant whatever you would crave

那会使我更高兴。

I have both waged life and land

即使这样我仍会

Your love and good will for to have

做一个爱情的俘虏。

Thou couldst desire no earthly thing

绿袖子是我快乐的全部，

But still thou hadst it readily

绿袖子是我全部的欢乐。

Thy music still to play and sing

绿袖子是我金子般的心，

And yet thou wouldst not love me

只有她才是我的心爱人，

Greensleeves now farewell adieu

绿袖子，你要告别离去，

God I pray to prosper thee

我祈祷上帝为你保佑，

For I am still thy lover true

但我还是你的恋人，

Come once again and love me

回来吧，把我爱恋

美妙动听的歌曲，童叟皆宜；雪中送炭，实为一种君子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