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馨家园18:童年及小学时代18-远去的风景

王更生
2020-10-04

《时空舞台》


我在时间舞台上跳舞

星汉灿烂

贤智君子奔流不息

我在空间舞台上跳舞

霓裳如虹

鲲蚪翔集鹏雀御风

我在时空舞台上跳舞

物换星移

风景常常远去

风景就在心里


           *                *


远去的风景

        上小学时,住在遵义丝织厂预制场,静夜里常常听到南宫山的火车,山的那边,不知道是些什么风景。这样的猜想,等到上了中学,和与妈妈到了重庆后,就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想象的总比见到的多。尽管如此,每迈出一步,都会大开眼界。

       记得到了重庆后,在山城的大渡口百花村的一个夜晚,见到有几个大人用望远镜在山边居高临下俯瞰重钢恢宏的景象,油然升起一种敬畏,对遵义丝织厂预制场外面的人和世界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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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门前的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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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门前的铁路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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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七十年代遵义新华桥和远处的文化宫(遵义会议陈列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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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六十年代遵义丰乐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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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年代遵义石龙桥,这座桥是解放后仿造古制修的一座石桥,远处就是五十年代大型建筑:文化宫,也叫遵义会议陈列馆


        与铁路总是有缘,它总是那么令我魂牵梦绕,直至乘上了飞机的时候起,那种憧憬才有了些消减,那种把头伸出窗外看个够都永远不够的行为路径依赖,只是由火车转移到了飞机的临窗而坐,同样是看风景,蒸汽内燃机牵引着景随身移换成了云天浩瀚,但看风景的心情并没有丝毫的改变,那就是去看窗外的风景。守候了若干年的预制场、小学校、丝织厂和遵义的老景致,开始渐行渐远。随着时间的推移,物换星移,今非昔比,佛系入心,那些风景和那些人,只在我的心里。


1、坝坝电影

       就是露天电影,在我们那里就叫坝坝电影。

  那是我们小时候的最快乐的时光了,特别是厂里的广播来了通知,或者小伙伴们的小道消息,那个时候放电影的的小道消息都是准确的。

       我们小时候看坝坝电影,总是去三个地方:一是丝织厂电影场,我们叫二栋宿舍,那个地方我们也叫厂里面,存放电影设备就在第二栋宿舍的右手第一间,1958年我的父亲母亲就是在第一栋结婚的;二是公路二队放电影,有两个地方,一个是我们小学的操场,另一个就是在丝织厂机动车间旁边的篮球场,当年杨方奖励我乘坐弹子车就是在那里;第三个露天电影厂就是八七厂了,那是离我们预制场有两三里路的地方,由于是在半坡上,在我家边上的桥上就能够见着挂挡子(银幕)。

       二栋宿舍坝坝电影的故事最多了,我们都会在下午两三点钟就去占位子,一般就是搬块砖或者石头什么的,也由带着自家做的小板凳去的,大家都认,一旦有纠纷,就有人出来证明谁先谁后,几乎很少为次闹起来的。来得晚了,也有到银幕背面的地上去看的,我没有那么干过,总觉得别扭。

  在二栋宿舍看三战最多,就是《地道战》、《地雷战》和《南征北战》,后来批判电影《奇袭》也解放了,为等这部当晚轮了三四场才到我们这里的电影,许多小孩子,特别是小女孩都会睡觉。当厂门口(虽然有两个厂门,我们说的厂门口只是通往二栋宿舍那个)一有汽车灯晃动,全场会欢呼雀跃,但好几次都落空。遵义丝织厂放电影的是一位技术精干换片速度在坝坝电影堂子中小有名气的蒲矮子儿,好像叫蒲少奇。蒲叔叔很牛,长得有点像《南征北战》里面的张军张,方方的脸,扁嘴唇,脾气很大,动不动就骂人,我们都觉得他威有应得,十分钦佩。又一次在电影放映中,可能小孩子们互相攻击,一块石头砸到了电影机旁,他居然停止播放,拿起话筒就骂道“那个屄娃儿囔个讨嫌呀!尼玛的xxxxx是不是了?!”后来他觉得有点过火,又自己圆场:“我们在这里是宣传毛泽东思想,给你扣个现行反革命的帽子也不过分”,再后来进一步圆场道:“家长还得好生管一管,这样的孩子,长大以后不进监狱才怪……”当时听的很过瘾,以至于忘记了放映的那部电影叫什么了。

       二栋宿舍这个地方,在我们的少年时代是一块乐土,每每提到这个名字,就充满着快乐。就在这个坝坝电影场地旁边,曾经还打起一个舞台宣传毛泽东思想,就是演出工人们自编自导自演的文艺节目。有一次台上演出过亚非拉朋友,小学时候的年级主任邓忠志就扮演过非洲黑人朋友;另一个节目就是演工人铁匠学习雷锋,是真的就把打铁那些家伙事儿弄到台上,真的铁匠拿着贴锤子敲打,号子是:“叮叮咚!叮叮咚!我们二人学雷锋……”那个铁匠就是我家隔壁的隔壁的封金泉叔叔,他的爱人沈明仙嬢嬢的妹是国民党军人的夫人,解放时到了台湾,这都是改革开放后才知道的事情了,从照片上看,军人夫人很有气质,这个时候我才注意看看沈明仙嬢嬢,其实长得也是很有气质的,只是穿着朴素而已。可惜风叔叔和沈嬢嬢都走得太早了,他们的长子封志刚是我的好友,其弟封老五现在还参加我们坝坝娃儿的活动。

  公路二队放的电影是双机35毫米的,这在当时是很高端的了,没有换片的纠结,但是,如果烧片,通常都是立即开另一台电影机,原来身下的那盘胶片就放弃上演了。在丝织厂机动车间旁边的操场放的两部电影给我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我以前的图文讲过,就是《钢琴伴唱红灯记》和《枯木逢春》,前者第一次听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是《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里面说的;后者则是女主角尤佳扮演的苦妹子是我看到了少年维特的烦恼,那是一种凡人进入仙境见到阆苑奇葩淑女无瑕的内心悱恻。除了《枯木逢春》以外,还有一部电影伴随着我少年美好的时光,就是朝鲜电影《一个护士的故事》,人民军护士姜莲玉在初中时代就是我的偶像,以至于买票到遵义电影院看了输不清的次数,并在电影院边看边记录台词,居然几乎把电影台本都记录下来了。后来的《洪湖赤卫队》中韩英的唱段也都是这样记录下来的,但这部电影所激发出来的属于革命激情,前面那两部电影除了也有革命的因素外,更多是弥漫着磅礴生机的少年情怀,以至于后来置办影音设备入驻16毫米电影机时,花了点钱购进了《枯木逢春》和《一个护士的故事》的拷贝,这是为了纪念早已逝去的少年梦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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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小时借同学肖湘黔的自行车在遵义丝织厂内拍的照片,那时候的丝织厂正在兴旺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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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栋河对面得房子就是我预制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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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张在铁路桥上面拍的照片可以代表我小时候的广大世界,包含了丝织厂、电厂、八七厂、预制场、仰天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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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织厂的缫丝车间几栋江南式厂房,厂房旁边的夹竹桃可以开红花和白花,是江浙一在过来的,它们见证了父母亲那一代人创业筹建丝织厂的历史,也是父母工作的车间。六十年代中后期母亲是缫丝车间管理员,当时缫丝姑娘排练《不爱红装爱武装》文艺节目的场景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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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我们的小学;遵丝子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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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座丝织厂仰天窝家属宿舍二层楼房,该楼一层有家住户,男主人叫杜世贵,六十年代就去世了,其家在七十年代买了一台9寸黑白电视机,这在当时的遵义丝织厂还是第一家。七十年代末我们还争着到这户人家家里去看电视,十分稀奇,后来人太多了,这家人干脆就八点是放在窗户上,常常有好几十人在外面观看,人家太善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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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预制场上仰天窝的石梯,见证了我们的青春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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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将荒芜的仰天窝石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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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荒芜封闭的仰天窝石梯,后来就开发新的房地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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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我在预制场的家门口的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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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清晰的记得在此处高考补习时的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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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路桥还在,当年住家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了公路,人来车往,如果时间重叠,那就难以想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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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当年预制场住家生息的位置拍一张铁路桥


2、其他有趣儿的地方

  除了看坝坝电影,还有一些地方也给我们带来许多的快乐,如:小学每年春游几乎都要去的桃溪寺,那时候不知道真有个寺庙,只有一条河中的两座水车、河中间的沙洲、一个敬老院和旁边那座有皇坟的小山;附近关山坡上的苹果树、苗罐坟和汉族坟地,既可以偷农民的苹果,又可以在每年清明节前后随扫墓的邻居熟人一块到坟上去蹭一顿寒食;家旁边的那条洛江河,摸螃蟹、捉蜻蜓、捞鱼、洗澡(游泳)、打水漂、有老人钓鱼就砸塘子,有一段时间兴起了跳高竞赛,比谁能从更高的地方跳进河里,从三四米的堡坎跳进河里已经不过瘾了,于是就从六七米的桥上往桥下的软土上跳,那一次就摔断了左手;医院,这居然也成了我们的乐土,曾经有住院老人讲三国曹操故事,还能够见到和蔼可亲的常公公,他是原国民党军医,有事儿没事儿我都爱去找他,那就住在医院的二楼,还有夏医师,他是一个矮个子高度近视妇产医师,爆牙齿,对我们小孩子也很温和,还有就是医院可以吓唬更小的小孩儿,当年有个叫秦兵的男人就死在医院一楼靠侧门的房间,那地方偏僻,容易得手,有个叫曾川义的男孩就被弄得脸都破相了;丝织厂里面的多个车间,缫丝车间可以爬蚕茧包,大布包垒起来两三层楼高,离职车间的噪声我们却体验到热闹,有时还会顺一个梭子拿回家玩,练染车间去看五颜六色的染缸,机动车间可以“捡铜”,科室有时候能够混进二楼看广播员大美女谭老四播音,电话班能够见到两三斤重的最大的电池和满箱的接线孔,汽车板还能够见到汽车拆开满地零件,还有汽油库很好闻的香味……


3、那些人

  除了以前图文中谈到过的高永华、韩剑萍,韦思义、零蛋,以及老师邓忠志、陈文华、陆音、郭素清、刘主任外,还有一些非常有趣的人:

       刘忠民,比我们大许多的人了,它的最大特点就是考上空军飞行员不去,在那个年代能够参军已经令人羡慕的了,飞行员开飞机还不去,就十分令人唏嘘了。他是因为其父不让去的,平时我们都对他另眼相看,觉得他那时的现状一个普通工人远不如去参军。有一次我正好与几个人碰到他,都说不去当飞行员太亏了,他说:“不当兵也好呀,有现在结婚了,还有娃儿了。”当时有个人指着一个我们一起的小孩说:卷毛。刘忠民大笑,说:“屄毛才是卷的。”刘夫人说“个遭刀砍老壳的!”我们都笑了。后来想起刘忠民的话,也觉得好像有些道理,到不是因为他有娃儿了,而是他讨了一个有点漂亮的媳妇。

       文明珍,文嬢嬢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是我们遵义丝织厂的理发员,理发室就在厂洗澡堂的左侧,前方就是后来的快装锅炉房,锅炉房的那根大烟囱,就是电厂开来的起重机吊起来安装的,起重机开来的时候,柏油马路上垫了草蓆,那是我们厂里面的一件大事,所以我们都去看热闹。就在快装锅炉房前面,厂里来的第一辆小轿车就停在那里,好像是上海牌的,灰色,我们也去看了。妈妈还抱着洪斌弟弟(1967年生)去看,弟弟那时还很小,伸手去摸小车,结果被电打了,惊恐地缩了回来。那是一种36伏的安全电压,专门防止人去摸小轿车的,车下面有根地线,我们小孩子都知道。话说回来,理发室的文明珍嬢嬢可讲究了,穿一身很干净整洁的白色工作服,说话温和好听,我每次去理发,她都对我很好,理起发来感觉很舒服。那个时候,理发室后面靠河那边还有一个大蒸桶,是从锅炉房的管子送来的蒸汽给水加热的,总是咕咕咕地响。文嬢嬢每次给我洗发的时候,香气四溢,至今难忘。我喜欢理发,也喜欢文雅不骂小孩子的文嬢嬢。


理发室的文明珍嬢嬢(智丽妹拍的这个短视频,她说:第一个是柏朝胜的妹妹,第二个是这红高的老伴,第三个是文明珍孃孃,已经90多岁了)

       邱公公,就是我们小学摇铃的爷爷,身长年高,大家都很尊敬他,经常看到他穿着长衫,戴着瓜皮帽,太阳穴贴着黑色膏药。我们都有点怕他,因为我们在低年级的时候,常常忽视了上课铃响,他就会走到我们身边,在我们的脑门前使劲敲铜铃。

       楚金兰,是个精神病阿姨,她走到哪里都会跟一队的小孩子玩闹,从不侵害我们小孩子。

       杨伯伯,就是我们的邻居杨协文(音),杨方的父亲,他很严肃,总是批评人。但是就有那么一次我因父亲叫我下跪,我说如果我已经认识到错了,不跪也会改,否则,跪了也不会改,因为不知道错在哪里。杨伯伯听到后就止住了我的父亲,他在我们那两栋房子威望是最高的,谁都会中是他的意见。

       王俊,当时已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就是因为与他重名,我才在上小学时改回王更生的,早些时候妈妈觉得王俊更好听。对王爷爷最深刻的印象是,电厂要修铁路桥了,一辆黄河牌卡车刚卸下一台推土机,我们都去看热闹,王爷也对人说:“厉害呀!这匹山都要销呀!”那惊异的表情,令人难忘。

       甘必克,我们一般大,逢人就是一个笑,很好玩,他有一个特一功能,就是随时能够放屁,大人们都觉得这个娃儿长大会非同一般。可是后来疯了,几年后被关在厕所旁的铁笼子中,没多久就死了,我们都很惋惜。

       李子寿,我的长辈,砖瓦工,我后来上中学时,一放假他就会叫我去他那里打短工,我们叫“做小工”,每天1.05元。一般一干就一个星期,拌灰浆水泥和搬砖什么的,当时是很可观的一笔钱了。我的第一笔收入就给婆婆买了一双红花呢绒袜,她穿上很幸福,还有意识地露在外面让大家看,那份惬意至今可喜。

       其实我们熟悉的那些大人和坝坝娃儿,现在常在一起玩儿的,许多人都是很风趣好玩的。即使是在文化大革命中,也没有出现相互检举揭发恶意攻击的情况,更买有一得势就趾高气扬的,那确实是生活的一份很有价值的礼品。

       我们的童年以及少年上小学的时期,在遵义丝织厂预制场居住的日子里,虽然物资短缺,但还是快乐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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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年代遵义城市景观,那个年代每逢国庆都会有大型聚会和彩车游行,晚上还会放礼花弹。有一次听人说,当晚的礼花弹打了15万块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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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遵义新城的中心:丁字口。这是相比于遵义会议会址所在的老城而言的,现在统统地成为老城了,正对面是尊一大饭店,后来被我的发小朋友拆了修建起28层的东方建国酒店了。遵义大饭店右侧的道路进去就是遵义电影院,1981年大学放寒假,我就是从武汉回遵义先到这里看了一场电影再回家的,老父亲还为此着急过,以为有什么事情。右边这栋楼就是遵义新华书店,1980年高考补习的期间,补习班同学张玉明就是托朋友的母亲从这里买了一套《飘》(乱世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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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1956年修建的遵义百货大楼,正门二楼右侧就是文具店铺,是小时候最常去的地方。有一次买军棋差几分钱,售货阿姨见我那么腼腆纠结,又那么喜欢,就叫我拿走吧,也没有说以后来补交欠款,我也真的就没有去补钱。小时候的最爱就是文具店,主要是为了那里的军棋、象棋和玻璃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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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年代建成的遵义“红花岗剧院”这可是我心中的最美景观了,从小就觉得好看,乃至于下乡后常常想到它这座美丽的大城市的标志。五十年代的大型建筑,“红花岗剧院”是仅存硕果。其后面的山就是红花岗,当年红军进遵义,著名的高级红军指挥员邓平就是隐藏在那里被国民党白军冷枪击中牺牲的。小时候我们上山采蕨苔还路过邓平的坟,当时就是路边几座小土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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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悠久历史的遵义文化小学,当年叫国立高小,也是我高考补习的地方,沾上了这里的仙气:)

  这里还有一个故事:1980年初春,一天晚上课间休息时有人叫班长出去,那人来势汹汹,我们都出去了,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那哥们就用一瓶董酒砸向班长脸上,当时其嘴边就开了一个大口子,满脸满身是血,我们吓懵了,才知道那人事王晓光,替他哥哥出气儿来的。等缓过神了,班上余班长要好的十几个同学追到遵义中医院王家,一到就砖头石块破窗砸门,王母许莲英嬢嬢认识我,就叫我帮忙劝劝,要死人的。的确熟人熟事的,王晓光小我们几岁,是我大妹的小学同学,大家就息事宁人,约定王家赔住院和医疗费,每顿饭要有鸡汤。后来王晓光当上了贵州省委常委副省长,十九大又下来了。


还是佛系眼光独到,那些眼前芳华景观,放在一个长的时空中,便如影似幻,凡是人造人为的,更容易成为远去的风景。如果无人去思念,便风景不再。

然而,我更在乎的是人,而不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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