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窗望疫情:疫情日记

姜倩
2022-02-21

隔窗望疫情

2020年1月22日

终于放假了!今年的年来的早,元旦才过,一眨眼,就到春节了。为了山南地北的员工们能早点回去过年,工厂日夜加班,终于完成订单并备下库存,可以提前放假了。


原计划明天放假今晚走的,没想到放假提前了。今天放假,傍晚才去婆婆家过年,一天无事,可以睡个懒觉的,却怎么也睡不着,一年的忙碌与烦躁,在脑子里不断涌出的“我要退休”的吼叫中瞬间就翻了篇,只留下那无声吼叫的回音。


太忙了,以至于在好不容易得来的不忙的日子里,我还是在清晨6点就起了床,百无聊赖,刷牙、洗澡、收拾行李、烧开水、冲咖啡、打开电视,站在电视前,在电视里叽哩哇啦报着新闻的声音中端着咖啡享受着懒洋洋的无聊时光。


电视里在报武汉发现的病毒,让大家出门小心,戴口罩,少聚会。觉得有点吵闹,于是不在继续看,只是让电视开着,在家里转了个圈,想到应该下载几集电视剧,好在傍晚去婆婆家的高铁上打发时间。于是打开iPad,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百度推送的新闻,武汉海鲜市场发现新病毒。又是病毒,可没什么好担心的呢,要过年了,要返乡的返乡,要团聚的团聚,交通拥挤,市场喧闹,一片祥和。


选了几集电视剧,把iPad扔在一边慢慢下载,坐在沙发上发呆,无聊啊无聊。绕着客厅转了两圈,电视里再次报道武汉,在电视前站定,看了几眼,既然无聊,就做点无聊的事情吧,于是拿起手机,在外卖的送药上门里找口罩。


没有N95,能在我手机上显示的药店都没有,奇了,难不成整个城市都没有?无奈中选了3M的9001,数数家里需要的人,从父母到公婆再到叔侄,也就10个人,于是订了10个,想了想,再加了一盒一次性医用口罩。点击付款前再想想,够吗?SARS也就闹了两个月,够了!手指点下去,付了款,在家老老实实等口罩送货上门。


口罩中午送到了,睡个午觉,下午带上口罩出门,电梯才到就把口罩摘了,太憋闷了!从小没有戴口罩的习惯,看见口罩就会升起那种莫名的心理抗拒。结果那个口罩就在我的下巴上挂着,跟着我从芜湖到了南京。


在南京南站与先生碰头,先生的第一句话就是“口罩怎么在下巴上”?赶紧拉上,瓮声瓮气的说“憋死了,透口气”。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把口罩拉到脸上。


后面的时间就在“憋死我了”的抱怨中老老实实的戴着,坐高铁、坐汽车、直到走进婆婆家。进门的第一件事是摘口罩,第二件事是分口罩,第三件事是把给婆婆的红包外加口罩一起递给她:“妈,过年好!这是我给您的春节礼物”。婆婆乐了,先生也跟着乐了,口罩成了节日礼物,倒也新鲜。


“快坐快坐”婆婆拉开椅子,自己先坐下,满桌的菜早已摆好,节日前的家宴就从特别的新年礼物开始了。

2020年1月23日


今天我生日。回了中国就是来去匆匆,十几年里就没有认真过生日。今天想跟先生一起坐坐。


早晨早早起床去给公公上坟,不是上坟的日子,不堵车,坐在车上,望着窗外的大片田野,我戳戳前面开车的先生:“今天晚上去餐馆吃饭吧”。先生回头看了我一眼:”干嘛要在外面吃?今天小年夜,妈肯定有准备”。


“我想在外面吃”我叹了口气,回了一句。我们都太忙了,记不住生日、记不住结婚纪念日,要不是有国家法定的节日,我们可能什么日子都没有。先生再次回头看我,恍然大悟,马上拿起电话打给婆婆,确定了晚上在外吃饭。


回来的路上,手机里看到武汉封城了,情况变得远比想象中严重。大家的心情有些沉重,开始担心武汉的朋友。想到武汉分公司的员工们,赶快发微信询问他们去了哪里,是否健康。挂了电话,庆幸公司放假早了一天,那些单身小青年们得以回家过年。没有封在武汉就好,否则那些单身狗们没吃没喝,天知道会怎么坚持。我松了口气,才又想到他们不会把病毒带回家乡吧。于是再打电话,嘱咐他们不要出门,小心隔离。


疫情来了,武汉的员工差点回不成家,让我感到疫情真的来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要取消生日聚餐。SARS的日子我远在美国,没有经历当时的恐惧,婆婆的家乡是个小城市,没有被SARS侵袭,手机里的新闻只是新闻,就算封城可能影响到员工,也只是叹叹气,春节还是要来,生活还是依旧。


餐馆离家很近,楼上楼下熙熙攘攘,明天是大年夜,懒于在小年夜忙乎的家庭很多,餐馆几乎满堂。没有人想到疫情,更没有人想到要躲避自己的亲朋好友。


大大的包间,可以坐下20人的大圆桌,只有我们五个人,很有点说不出来的冷清,先生问小叔为什么定这么大的包间,婆婆插嘴:“我让他订的,我叫了你的小舅、小姨他们”。


当场无语,我并不想很多人知道,也不想搞大的庆祝,更不想在自己生日的日子里去面对一大群老老小小的陌生人。可是我没有办法,已经叫了,总不能缩回去。先生埋怨了一句,婆婆不以为然:“我没有告诉他们是倩倩的生日”。没有解释的必要,节日到了,就快快乐乐的过节吧。


人来了,呼呼啦啦一群,圆桌马上围满,大大小小的问候声,大大小小的红包,菜放下,杯端起,欢声笑语中,婆婆愣是把我的生日小聚变成了我们的节日大聚餐。


最后一道菜上来,是我的生日蛋糕。直到这时,两家人才知道是我生日。小姨塞过来自产的大棚草莓,小舅塞过来当地特产的炸馓子。他们没有准备,但是他们带来了给婆婆的礼物,现在都成了给我的。抱着我的生日礼物,看着老老小小的一群人,大块小块的分蛋糕,我无声的笑了。在这浓郁的节日气氛里,有那么多人围坐在一起祝我生日快乐,或许未来的很多年都不会再有。


武汉封城了,封在我生日的日子里,使我永远不会忘掉封城的日期。不过那是远方,这小城里没有疫情,真的没有,起码今天没有人想到会有疫情影响。


2020年1月24日


大年夜了,婆婆家乡的习惯是中午庆祝。于是又是一个早起的日子,跑去婆婆家,帮她准备午餐。婆婆家的菜式永远不变,往年有弟媳在,都是她操刀烧几道特别的菜,我这个外来客插不上手。今年她跟着女儿去了北方过年,我想我该动动手了。


一进门就看见婆婆要出门,连忙抓住她,教她戴口罩。婆婆戴着口罩看我:“你不觉得憋吗”?“憋啊,可是您还是要戴着。”帮婆婆把鼻夹处捏了捏,确认捂好,叮嘱她不要扎进人堆里,才放手让婆婆出门,自己转身进了厨房。


没有多少工作,熟食、大荤、汤,婆婆已经准备好了,我只需要做几道婆婆从来不做的菜。穿上围裙,挽起衣袖,切菜、剁葱、削肉片、清理活虾,很快就准备好了。然后起油锅,一道道菜下锅。


红焖大虾、香菇肉片、全家福、上汤青菜、葱油萝卜丝、大拌菜,一边炒菜,一边把婆婆准备好的荤菜热起来。小叔上手烧了条鱼,婆婆进门的时候菜已备好上桌。


接过婆婆手里提着的水果,问她是不是大家都戴口罩。婆婆边换鞋边答:“戴了戴了我戴了,很多人不戴,我听你的,不戴的我就不买他的东西”。


疫情在远方,遥远的无法触及,除了新闻和口罩,生活没有改变,只有对远方的朋友说声保重。节日在身边,身边擦肩而过的人们,也是除了新闻和口罩,生活没有改变,只有对身边的亲人高声祝福。疫情于这个小城,只是对远方朋友的关心和遥祝。


撒酒给公公祭奠,站立向上帝祷告平安,十二点准时开饭,大年、大年夜,从这个时刻开始。



2020年1月25日


今天要回北京,要去跟父母过年,去年大年三十在北京,今年初一要赶回去。我没有兄弟姐妹,虽然父母从来不讲究,但是我总不能丢下他们。


去年过年时曾经说好今年和我一起回婆婆家过年的,没曾想父亲发现老年痴呆,母亲决定不再出门远行。而我总是要去看看婆婆。


不必早起,忙了一整年,今天可以睡懒觉,昨天就嘱咐过婆婆不必准备早餐,我和先生懒洋洋的坐在旅馆的餐厅里喝咖啡。“吃了午饭早点走吧,早到了,可以去带父母去吃晚饭”,先生看着窗外跟我讨论。“今天就去看看,不出去吃了,初二我带父母外面吃,初三去看我家那些叔叔姑姑,老头老太太们行动不便,我就上门拜访一下,晚上你回来,我去接你,初四带上父母,约上亲戚出去吃饭,初五约朋友,初六再看父母,初七一起走”,我一天天的把计划讲了,两个人开始笑,过个节,比工作还忙乱。


餐厅里人不少,很多孩子抱着盘子在大人的身边窜来窜去,都是在外安家又回家乡过年家庭。小城市就是这样,节日里热闹非凡,外出工作的人们都回来了,大小旅馆全部满员,大小餐馆热热闹闹,平时连上下班都顺畅的马路开始堵车,到处都是节日的气氛。在这个疫情正在蔓延的日子里,没有人想到疫情会发生在身边。


吃了午饭就匆匆动身了,先生开着车,千叮咛万嘱咐的来回说,就是要确认我在高铁上会一直戴着口罩。这不单单是因为两天前他在南京南站看见我口罩戴在下巴上,还因为他知道我从来讨厌口罩,一辈子没有戴过口罩,他不相信我能在高铁上坚持几小时。


在我答应了三遍之后高铁站到了,与先生挥手告别,临走前他又叫住我,嘱咐为了安全,到了北京要叫专车。边答应,边挥手,转身离开。进站、等车、上车、给先生发短信。列车开动,伸了个懒腰想睡觉。憋气啊,不但憋气,还觉得脸上湿湿的,都是哈气。扭动一下身体,把脸冲着车窗,口罩还是被我挂在了下巴上。我身边坐着的女孩子一直老老实实的戴着口罩,而我则一直在裸奔。


三个多小时在昏睡中很快就过去了,高铁到北京,南站挺空旷,无论是否有疫情,初一旅行的人都是少数。叫了辆专车,准备直接去看父母。


车才开上二环,先生的电话来了,接起来,没有听到问候,先生的第一句话就说:“听说北京也要封城”。


电话一下子就安静了,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呆了十秒钟,我用有点干涩的嗓音艰难的回答:“封就封吧”。又是一阵无声的沉默,起码超过了二十秒,先生的声音缓慢的传过来:“那。。。好吧。。。你自己当心。”


电话就这么挂了,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我握着手机,看着窗外空旷的马路,心情变得如马路般空旷。一个电话,三句对话,几十秒钟,做的是人身最重大的决定。我用了十秒,决定牺牲自己,为的是我的没有自保能力的父母。先生用了二十秒,同意牺牲我,为的也是我的父母。我的决定很简单,父母在那边,没有选择,就算是死路也要走。先生的决定很艰难,让我去了,可能失去妻子,不让我去,可能妻子失去父母。我相信他在同意与不同意之间挣扎过,最后还是选择了同意我的选择。


人生的路有时候有多种选择,像无头苍蝇一样东碰西撞,有时候却是不得不走一条最不该走的路,即便知道后果可能不堪设想,却是坚定从容。


在那一刻我瞬间清晰地感觉到疫情就在身边。收了目光,对司机说:“先回望京”,我突然变得非常想家,想自己的家。


2020年1月26日


昨晚有点思绪万千,今天想睡懒觉却没睡成。一大清早,母亲的电话就来了,问我几点去。老妈,要不要这么着急,现在才六点半。挂了电话,起床、洗澡、开车出门。


满大街就我一个人,开车在宽阔的大街上画个S,北京,我回来了!空旷的北京、无人的北京、疫情的北京、会不会封城的北京,我回来了。我与北京在疫情中并肩相望,享受不知未来的清闲日子。


到了父母家才发现情况严重,老妈算错了日子,没有年终采购,水果蔬菜都几乎没有。赶快帮母亲清点,半个南瓜、一个萝卜、两个西红柿,外加几个砂糖橘。我和老妈对望,过节啊,没有食品可是不行。别说有疫情,就是没有,北京也是处处关门闭户,后面的日子会成为什么样子啊。


西红柿鸡蛋汤、奶香南瓜、红烧萝卜,中午饭很简单。我迅速地做饭、吃饭,开车回家,为的就是找找有没有开门的超市。


还好,家乐福开着,而且有外卖。采购了好几百元的食品,在家等着送货上门。3个小时后货才到,一张订单只有30%的东西,从水果到蔬菜,从熟食到饮料,样样缺货。三百多元的订单退了两百多,只剩下些土豆、白菜、大葱、萝卜类的蔬菜。


有吃的就行啊!叹着气,退了货,拎着食品袋送到车里,边走边想,食品这么紧张,看来疫情真的来了。


打个电话给先生,用不容商量的口气说:“不要回北京了,多陪婆婆几天,如果没有大事,节后直接回贵州吧”。先生的回答还是那句“自己小心”。


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其实大难当头时,是各自飞还是手携手,绝不是轻而易举的选择。为了孩子和父母,就算已经携手也要分开,总不能把两个人都折进去。我知道,先生也知道,没有什么商量,我们就各自飞了。


遥祝吧,在这日益严重的疫情中,遥祝婆婆、先生、儿子身体健康,远离病毒,也祝身边的父母和自己身体健康,远离病毒。



2020年1月27日


一早起床就上网找口罩,京东订的口罩要等过完年才能发货,父母一个口罩没有,我只带去了两个,没人知道疫情会有多严重,还是应该多准备几个。


网上查了一下,居然找到KN95的口罩,二十公里外,每个三十元,外加特送费。我是幸运吗?还是大家都没有意识到疫情?赶快下订单,等了1个多小时,口罩送来了。


看着那么一小包口罩,忽然有点恍惚,疫情来了吗?疫情严重吗?还是只有我自己在担心?


父亲看见我带去的菜,撇撇嘴,显然不是他想吃的,只好哄哄他,把电视、手机、iPad全部打开,让他去看那些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的谍战剧。


手机点开新闻,听到国家延长假期,提醒着大家,疫情远比想象的严重。


看着坐在椅子里,对着电视、抱着手机、听着iPad的父亲,与跟在身边看我做饭的母亲闲聊着,突然想:疫情来就来吧,来了也不错,从来没有这样多的时间从容的陪父母,不赶车、不打电话、不看微信。生活变得又闲又慢,听听母亲的啰嗦,冲着父亲高声的喊几句,不错!如果这就是疫情里的生活。



2020年1月28日

假期延长了,早晨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退机票。昨晚回家想来想去,担心公司,又担心父母,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早点回芜湖。想不明白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居然没有想如果自己不在,父母哪里买食品,父母家楼下的小超市关了,不知道几号才能开门,自己是走不了的。


开车去父母家,北京的街头空无一人,节日还没有结束,疫情还在蔓延,北京变成了空城。边开车边想,北京如此,武汉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驰援武汉的医务人员一批又一批。每次看到新闻都会被感动,要怎样的勇敢才能如此无畏,他们是医生护士,但他们也是父母夫妻儿女,在我还想着父母先生儿子的时候,他们却要抛开身边的一切亲人,去走那条危机四伏的路。


看着他们,想想我那天在听到北京可能封城后的反应,自己真的是太矫情了。疫情在,抗击疫情的人也在!


而我能做什么,除了捐款,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对了,还有一件,就是窝居在家中。父母变得很高兴,三十几年了,自从去美国求学,就再也没有过与父母朝夕相处的日子,疫情给了我们时间。


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会天天跑父母家吧,要坚持到父母楼下的小超市开张,他们有了食品,我才有了离开的可能。


下午开车回家,路过一个小区门口,居然看见卖菜的,不管不顾的把车停在马路边,兴奋的跑回去,好多天了,终于看见了绿色的蔬菜,买了两大包,长舒出一口气。问老板是不是会每天在那里,老板说不确定,要看小区的要求。


疫情还在发展,每天都在变化,小区的规定也在跟着变。想了想,又加了几样可以存储久点的菜。提着沉甸甸的三大包蔬菜,心里好像安定了不少。


空旷的马路上,一个提着大包蔬菜急急行走的人,成了疫情持续的留影。



2020年2月2日


连着几天做的事情就是早起,刷牙、洗澡、去父母家、做午饭、吃饭、聊天、回家、网上找找父母需要的食品、看看电视、读读小说、微信聊聊天、问候一下湖北的员工。一天天过的飞快。


以前每次嚷着说要退休的时候,先生总是说:“好!马上退,退上三个月,看看你烦不烦”。连我自己也怀疑突然没有了工作会不会太无聊。这几天晃下来觉得很不错。


火神山医院建好了,不知道是多少人没日没夜的干出来的,感动之余还为他们骄傲,这种中国速度值得被喝彩,只是这种喝彩最好还是没有。当年SARS,北京也是抢建了小汤山医院,得以隔离病人。现在要建两座,还有那些方舱医院。


就是不明白,SARS过后,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对野物趋之若鹜的人?一小撮人的贪嘴,导致了如此大的灾难,导致人力、物力的巨大消耗,导致各行各业以至国家的经济出现多少显性和隐性的损失,导致中国人在全世界的地位偏移。国家就该出重典!对那些收售野生动物、哄抬物价、渎职、欺瞒等等犯罪予以重刑处置。


每天就是这样晃着,除了看新闻时义愤填膺的要枪毙那些制造了疫情、导致疫情蔓延、引起恐慌的罪犯,其他的时间倒是非常的心平气和。如果疫情就是这样的生活,既不紧张也不无聊,好像还不错,可以早点退休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发现那家卖蔬菜的摊位没有了,想起摊主的话,一定是小区管理更加严格,无法继续下去。


疫情改变了大部分人的生活,不知道这些小摊主的生活会不会拮据。有了他们,居民的生活能如常,却担心带来疫情,没有他们,居民的生活会改变,却远离疫情。这次疫情不知道有多少家庭会出现生活问题。


突然想到武汉封城的那天,那些没有家却被封在武汉城里的人们会是怎样的生活?



2020年2月5日

要准备复工,电话会议开了很多次,仔细考虑每一个复工问题,口罩、消毒水、额温计、每个员工现在的住址、身体状况、返回的交通工具、危险等级、隔离计划、复工检查等等等等,一项项认真想。还要每天核对政府的政策。人事行政天天加班,而我只是电话里提些建议。一天又一天,复工还没有日期,员工们确实早早忙碌起来。


父母家楼下的小店还没有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我家楼下的小店倒是开了,水果蔬菜样样有,方便了许多。希望父母家的小店快点开起来,开起来了我才有离开的可能。公司的工作远程总是效率低,还是面对面比较方便快捷。


公司的工程师们开始网上办公,处理一些必须处理的事情,整理自己的工作,翻译客户的文件,也算没有闲着。上海和宁波工厂的厂长都带着防护用品赶回了当地,采买生活用品,计划员工的隔离,为后面的开工做准备。我们的厂长是外派的,在疫情居家的时候,他们却是离开家,去完成他们承担的责任。而我能做的却只能是出出主意,指点指点,每天询问和叮嘱。


北京的小区开始办理出入证了,是为了控制返城人员,在北京这种有着千万外地人员的大城市,返城复工成了防疫的大问题。危险,却不得不做。要复工,无论是个人还是公司,以至国家,都需要转起来,只有工作恢复正常,生活才能真正的正常起来。



2020年2月9日

这两天一直在忙于申请复工,当然不是我忙,我只是在电话里听听消息。安徽抓的严,复工人员进入住宅小区后必须强制隔离十四天才能出来。除了芜湖本地的、无外出、无聚会的人员才能上复工人员的申请名单。政府一天一个规定,申请复工的人员名单换了好几次,最后只剩下一百多人。


希望能批准,无论人多少。工程师们已经开始网上办公了,可是没有工人还是不行。快开工吧,否则公司也会坚持不下去的。



2020年2月10日

早晨去父母家,走的时候居然忘了戴口罩,进了电梯想着少点什么,呼吸很顺畅,感觉自己在裸奔。电梯到了车库,才想起来是口罩,又冲回家戴上口罩,圆满了,衣着齐全,再次出发。


终于拿到复工通知了!明天开始,有一百多人可以上班了,有些客户的零件要赶快赶出来。


再次开电话会议,嘱咐了一堆复工注意事项,在窝居的那么久后居然有点兴奋。开工就好,疫情在慢慢走远,生活在渐渐恢复。


2020年2月11日

今天开工,进入厂区的人都要测体温,检查防护,确认复工人员名单。人事行政一定是一早就忙碌,而我却还在北京。


没有去父母家,第一天复工,一定会有很多事情,在家办公的工程师们也会有很多会议,父母那边不方便,干脆留在家里处理公务。


公务不需要一整天,中间下楼在楼下的小店里给父母采购了一些水果蔬菜,在小区里走了半圈,觉得好像出笼的小鸟,可惜不能展翅,伸伸头赶快缩回去。


对于公司,有那么一点负罪感,因为我没有回公司,年老的父母需要我,而公司还有年青一代的人去支撑。



2020年2月13日

父亲家楼下的小超市终于开了,经过14天的隔离,终于打开了大门。走进去看看,水果、蔬菜、鲜肉、熟食、馒头、烙饼、基本生活用品都有。不用再担心父母。


跟父母讨论回芜湖,才发现他们的药没有了,周一去社区医院帮他们取药,周二回芜湖。


母亲有点不希望我走,一是担心我的旅行会出问题,二是担心父亲的病。父亲的老年痴呆发展很快,有时候会非常糊涂,本来想把父母带回芜湖的,可是碰到了疫情,只能等到疫情结束再说。


我心里也是担心的,疫情之中,父母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没有来,两个九十岁的老人自己照顾,我的心总是不安。可是不走也不行,毕竟公司已经复工了,不能待在北京不露面。


安慰了一下父母,上网订了机票,十八号离开。但愿疫情快点结束,好让父母搬去芜湖跟我一起生活。



2020年2月18日

连续几天都是上午去父母家,下午回家远程办公,忙起来了,很是想往前些日子的生活。


北京城里的车开始多起来,有了上班的迹象,我开着车,在父母与自己家来来回回,总是在想疫情过后,一定会出现买车潮,为了安全和方便,都应该有自己的车,经济型车一定好卖,公司要准备好。


昨天带父母去拿药,小小的社区医院来的都是拿药的老人,为了减少老人们跑医院,医生把那些老年病的药都开了3个月,唯一不能开多的是安眠药。父亲睡眠不好,开不多药就必须按时去医院,母亲和我都有点发愁。医生想了想,给母亲也开了份安眠药,这样父亲可以一个月不用再跑医院。我舒了口气,万分感谢医生帮忙,这样就可以安心回芜湖了。


今天一早起床就看见飞机取消的消息,赶快退票,改订另一班,还好,剩的唯一一班飞机还有票,疫情还在控制中,没有人出行,能不返城的人也不会返城。只有如我们工厂那些必须隔离十四天才能上班的工人,才会早早返回,接受隔离,为复工做准备。


城里的很多出租车都停了,虽然政府没有停运的要求,但是司机们却不想冒那种风险。怕临走的时候叫不到车,改了机票就马上预定了专车。


收拾家,收拾行李,临出门时回头看了看,因为疫情,我和老公一个月内都不会回来了,有点失落。自从儿子们走后,阿姨也走了,很多年来,北京的家就只有周末才会有人,现在短期内连周末都没有人了,北京的家成了空房。等父母去了芜湖,是不是应该考虑出租房子?看着整理干净的房子,我在心里问自己。


机场的大厅很空旷,有人,却极安静。飞机上人不多,每排座位最多一个人,几乎成了专机。飞机准时滑出停机位,坐在机舱里,关了手机,隔着窗户望向窗外,心里突然涌上告别的情绪。


人生的路总是很多的来来去去,相聚与别离,思愁万千却必须接受,只是在这疫情的日子里变得浓烈起来。


加油吧!我的亲朋好友、我的员工、我的武汉、我的逆行天使、还有我的国家,在这疫情日子里,不去在乎疫情的好坏,一起面对,一起加油吧!愿从这疫情里走过的每一个人平安!健康!坚强!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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