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四围之北(上):武珞路(学人们)
1980年9月,到了武汉,进了大学,就走进了中国近代史。这方福地,人文四围。
武珞路,就是大学北门外的那条路,我们那时几乎天天走。
这条路于1933年命名,是蛇山到珞珈山的一条公路,经过几次变更,现在全场5.5公里。
武珞路卫星地图。从今天开始改百度地图,采用电脑生成图及画线代替半手工画图。
武珞路,与前几篇图文介绍的中山路、首义路、彭刘杨路和张之洞路相比,其指代性就十分微弱了。本来想把武珞路与蛇山一锅烩,但后者上面的东西实在太丰富,就怕再谈武珞路就有滥竽充数之嫌。
但是,可不可以换一种思路来描述呢?那就豁然开朗了。
武珞路,作为一种载体,不但承载着车马行人,还勾连了许多东西,从西向东简单数就有黄鹤楼、红楼、大东门直到珞珈山。珞珈山又承载着武汉大学、华中科技大学等名校,还挨着东湖。这样一来,思路就打开了,随便挑出一个,便可为文。
今天就来谈谈珞珈山上的武汉大学吧,这所学校由张之洞1893年创建的自强学堂进化而来的。
谈到武汉大学,就想到我国早年那些与我们扯上联系的一干学人,有武大32级经济系的国际税收108岁老人周仁庆、武大哲学教授邓晓芒、税收老前辈陈君秀的老伴儿以及国际司老同事卢云的父母等。恰好昨天是我们另有结缘的我国著名的翻译家许渊冲100岁生日,昨晚还在电视上见到了老人家,也谈一点我们得见老先生的因缘际会,并以此表示敬意。
武汉大学
武汉大学所在的珞珈山,位于东湖西南边上,是与厦门大学并驾齐驱的我国两所风景最靓的大学之一。
我还上大学的时候就去过一次,那是1983年电影《女大学生宿舍》上演不久,就是想去看看那栋传出小约翰斯特劳斯《春之声》楼房。
2019年在武汉公干时,与夫人再次来到武大校园,这一次走得比较深,真就上了珞珈山上院高林深的专家教授老别墅群中去了,对那些学人,仰起鼻息,崇其智识。
”国立武汉大学“四柱八棱歇山牌坊,经历了1933、1934、1992和2013年四次位移重修。就此牌坊的样式和图文,展开说也是一篇洋洋洒洒的图文。
这栋山坳上的蓝绿琉璃瓦顶的灰色建筑,使我想起了与我同赴新加坡学习的国际司同事卢云经常向我提及的其父母当年读武大时约会的那栋“灰楼”。
武大校园内的林间小径,到处都有睿智学人的雕像与纪念装饰。
在珞珈山后山半山腰间的盘山路两边,是一片专家教授别墅群,大都隐没于密林深处,远处看不到,只有走进避开古树茂密的枝丫和树叶才能见到。每栋别墅都有字牌简介其来由。此情此景,我喜欢。
国际税收108岁老人周仁庆
今年108岁的周仁庆是国际税收元老,在第一版个人所得税立法工作中发挥重要作用。
我是在刚大学毕业分配到财政部工作的时候,经常听到办公室的前辈同事孙惠英提到周仁庆这个名字。周仁庆1936年武汉大学毕业后,一直从事税收工作,改革开放后税务总局成立对外税政处,他就由时任税务总局局长刘志诚从四川税务局借调到总局工作。这样说来,他也是现在全国借调到总局工作的同事的鼻祖了。
2016年,我才有机缘见到周老,并对其作了采访。可参见《国际税收传奇人物--百岁老人周仁庆》。
周老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在财政部门前。
税收老前辈陈君秀
今年96岁精神矍铄的陈君秀老人,其夫人也是武汉大学学生,也是95岁左右了,身心健康。
陈老有一件小事情对我影响深远。
1984年10月,也就是我刚大学毕业分配到财政部工作伊始,我到西苑饭店附楼的海洋石油税务管理局送一份文件。时值午饭时间,正要往回赶,就见一个气宇轩昂的老同志叫住了我,说“你是小王吧?回部里吃不上饭了,到我这里拿包泡面吃吧。”那个年头见到一个处级干部主动叫我就很惊奇,还叫我吃泡面,就是方便面,那个时候吃这东西是很奢侈的。我记得我们财政部423大办公室就经常见到一个四川老头端着一杯泡面来找孙惠英,后来才知道他是老孙的老伴儿,就是前税务总局局长刘志诚。
税收老前辈陈君秀这个不算太大的一件事情,透露出那一代人中的善良和关爱,增进了我在后来的人生经历中,举善不已。
2018年春节与94岁的陈君秀老人。后来一直以来,我们都很聊得来。
卢云的父母
卢云是1992年时任涉外税务管理司司长郝昭成从北京市税务局外税分局副局长岗位调本司人所得税处处长的,我还记得他是提升任命处长后两周才到司里来的。
我和卢云是1985年到北京市水务局外税分局个人所实习半年的时候认识的,1988年又一块发到新加坡税务署学习了半年,算是老熟人了,因此聊得较多。在新加坡的时候他常常向我谈及早年接触税收、到新疆旅游和谈对象的那些事情,谈的最多的就是她的父母双双上武汉大学的时候,经常到“灰楼”约会,后来也常说起这件浪漫的事,还到武汉大学去看过“灰楼”,那真的是人生中的一段幸福的记忆,并不随风而逝。
卢云、徐继光、陈文英、吕关生、王更生、朱明明、高世星。这张照片摄于新加坡武吉知马上段美世界中心住宅2802阳台,其中徐继光和陈文英是时任新加坡税务署署长和副署长,他们在新加坡可是人尽皆知权大且实的人物了,徐还是李光耀的近人,卢云是北京市税务局外税分局副局长,吕关生是青岛市水务局外税分局局长,朱明明是浙江省税务局对外税政处处长,高世星是海洋石油税务管理局处长(任团长)。我的左边四位已经离世,在此缅怀。
武大哲学教授邓晓芒
近些年来,得益于武汉大学邓晓芒教授讲授哲学的书籍和讲座的启示。
随着年龄的增长,加之我们之一代人经历的世事变幻和人性乖戾,很多东西想起来比较混乱,需要一些理性的思考。于是就发现邓教授讲哲学很好,特别是德国古典哲学,这可是马克思主义中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的直接源泉。
如果用大学苏默教授谈学习的讲座“思而学”中的话来说,思而不学则殆,学而不思则罔。许多人善思考却乱想事儿,最终多幻灭;而另一些人善于学习却不结合实际思考,终于愚蠢。
邓晓芒与我们经历类似,当过十年知青,在农村也看过一些书,我相信我在农村看的徐禾的《政治经济学概论》他也看过,那个时候的人,都是想以天下为己任,却受挫迷惑,才想到要学习的。当他讲到他当知青的经历,我觉得我们共同点就很多了,所以对他讲的东西,我就会认真对待。
西方哲学,发展到德国古典哲学阶段,才从象牙塔走了出来,从康德发端到黑格尔和费尔巴哈,就开始关心起人本身了,这就是以人为本的思想基础。马克思从德国古典哲学借鉴了其唯物辩证法的合理内核,就是关注到了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而不是进进去关注人意外的世界的本质。我的一点感悟是,德国古典哲学教给人以人本思维,其核心就是理性和批判,就是怀疑一切,进而发现和创造出新的东西。到了叔本华的意志和尼采和海德格尔的超人,终于来了一个廉洁自律不好女色的具有坚强意志的符合他们要求的准超人了,却给他们当头一棒,就是他们德国的希特勒。由此,我们就以德国古典哲学的核心思想来看,真就是一个巨大讽刺,在纳粹德国,理性和怀疑及批判何在?
相比较而言,以殷墟甲骨文以降3000余年来,中华文明就一直延续着。然而我们也有混乱的时候,这就需要理性的思考。
这片甲骨上面的文字,只要经过简单学习就能够认识大部分。即使是不学习,中国人也能够认出几个来,如:一、二、三、四、羊、贞、占、家、火。
所以,在与西方近现代文明相比较,我们真的没有必要妄自菲薄。
尼赫鲁所说:“世界上有一个古老的国家,它的每一个字都是一幅美丽的画、优美的诗。”说的就是中文。政治家可能有恭维之虞,但所言俱实。
百岁老人许渊冲
以前的图文谈到过我们与许渊冲的几次尊师之缘。
2016年,一些地方同事都回来京请司里同事吃饭,那个时候,我作为综合处处长想改变一下这种状况,就报班高级英语培训,司内同事自愿参加。那个培训班每周两次夜课,地点就在西厂区月坛北街的物资大厦顶层。那一次侣海林、王裕康等人都去了,我们也想看看所为高级英语培训班究竟是什么水准。
第一堂课就传来惊喜,说是北京大学著名翻译家许渊冲来讲课,王裕康还说当年在洛阳解放军外语学院时,他与许教授还有师生之谊。
接下来的场景就更加喜出望外了。
许教授那个时候已经85岁了,精神矍铄气宇轩昂。一上台就打了个趔趄,随后就笑声爽朗,透露出一颗童心。刚一开讲,就支牙咧嘴说:“哎呀,刚镶了颗牙,很不舒服,不好玩儿!”我们被老人家的用语激发出一阵欢笑,觉得他太好玩儿了。
随后他就给我们讲他翻译生涯里的事情,有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里面的”to be or not to be?“还有毛主席诗词中的”不爱红妆爱武装“中不爱Powder the face,而是喜欢Face the powder。还谈了直译和意译以及文字的信达雅,这哪里仅仅是英语提高班呀,就是一堂生动的人生修养课。
几堂课下来,许教授那颗童心和滔滔不绝,那不时从这个八九十岁的老人口中冒出来的”好玩儿“、”不好玩儿“、”很好玩儿“,及时实施多年以后的今天想到那样的场景,我们都会沉浸在欢乐之中。
既然王裕康说他与许渊冲教授有师生之谊,我也就好是不嫌多,将许老百岁之事提前告知。4月17日听阿康说他们头一天到北大参加了小范围的许老师期颐之庆。
武珞路,这条如此普通的马路,所承载的东西及其延伸想去,竟然也是盆满钵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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