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老师2
古有“天地君亲师”的伦常递次,表示人伦亲疏顺序,也是中国传统儒家文化遵从的价值观,常常刻画成牌匾明堂高悬或者供奉在神龛里面,奉天承运祭祀有加,现在已经很少能够一睹芳容了。“天地君亲师”语出先秦,左丘明提出“君亲师”,荀况阐述“天地”,东汉五字连体,清雍正法定祭序。说来说去,都是想用天地和亲师来巩卫君之天经地义罢了,似非必然。
客观来看,天地不论是作为客观实在还是道德伦理,毋容置疑早就已经在那里了,万物生焉。君指皇帝,天生的九五之尊。按照不同的统计方法,中国历史上的皇帝有588至800个不等,能够够得上雄才大略的真就不多,特别是我们汉族的那个明朝,除了开国的朱元璋、篡位的朱棣和亡国的朱由检,其他个个都十分搞笑,反而像满族大清一朝,皇帝几乎个个说起来都还是励精图治的。其实大多数皇帝都是情智平平的普通人而已,哪堪九五之尊的重负,才显得德不配位的。亲者,祖先父母之属,相濡以沫亲亲护持。师者,自孔子以降2500年来,大都是师道尊严的。
所以,能够可敬可爱的,除了祖先父母亲人就应该是老师了。至于天地,不论你尊还是不尊,爱还是不爱,它们都在那里;君可以不必在考虑之列。
今天我们还是来谈谈曾经耳提面授之师,也就是我们1980年遵义文化小学高考文科补习班里的老师。我获悉龙先勤、余克常二师已经离世,由于资讯的原因,甚至都不敢深问其他老师的境况,我能够比较详细说道的便是政治老师余克常了。
纪念余克常老师
我们1980年的文化小学文科补习班,41年过去,如白驹过隙,那些音容笑貌依然如昨。
2019年10月19日,在余克常老师即将走完人生旅程的前三周,感恩如此殊胜因缘,风高水长之际,得以相见相持。
那天中午探望老师时,谈及我自他上课那年高考后到武汉上学,而后到北京工作的事情时,他从羸弱中突然振作起精神来,两眼放光,奋力伸出了手来。当我们两手紧握的那一刹那,我明白了他的心意:他曾经也有过蓬勃的青春,从这个学子身上,似乎寄托了他的某种东西。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孰能无惑?就这样,素昧平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2013年师生聚会的时候,余老师的学生,634班的陈宁,以骈体文的方式相赠,为师之尊,溢于字里行间。
2020年11月11日,在余老师周年祭,他的大女儿余波献上了一束栀子花。
温馨的栀子花
余克常老师1936年生于四川,1963年毕业于四川大学历史系,怀揣青春的梦想和激情来到遵义,在遵义师院三尺讲台一站就是一辈子,教书育人到1996年以副教授退休。
为人之师,恭谦有加,莘莘学子坐着,谦谦君子站着,以身作则,不辞辛劳。
余老师正在讲课
那个青年人,跨出名校的时候,意气风发,激情似火。
风华正茂
余克常老师是一个拥有浪漫情怀的人,遥望那已经逝去的青春,何其绚丽芬芳,诚可记忆。六十年代初,余老师邂逅师母,她曾是正安一中一朵芳华绽放的校花。正安一中也正是我当知青的时候1977、1978年两度熟悉高考考场的地方。
师母与余老师相识于正当时
已然的正心诚意修身齐家。三千金学有所成,业有所精,已然千金抵万金。
阖家欢乐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学子三千,天南地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余老师的暮年,岁月似有可以
如今,生活在继续。远行的人已经宁静,在生的人平安吉祥。
子在江上曰,逝者如斯乎,不舍昼夜。
逝者已如斯,对于远行的余克常老师,今以图文纪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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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之道11:我们从哪里来?
屈原的一首《天问》,四方上下古往今来包罗天文地理历史哲学,一口气提出了169个问题(我数的是169个问,但因为中国古时候没有标点符号,标点这玩意儿是近代才引进的,与古人的断句衔接。又因断句差异,也有说是170个或172个问的,这不重要,君子不器,明白屈子为文之意不要偏离就行),堪称千古诘问。那个时候,老子青牛西隐、孔子泗水之叹、苏格拉底饮鸩护法和释迦牟尼菩提悟道已经过去了两三百年。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屈原《天问》
屈子的《天问》,一口气问了那么多的问题,每个问题都可以写篇论文或者写一本书或者开一门学问,这就是他的伟大之处,其文词两千多年不衰,就是这个原因。
按照上世纪德国学者雅斯贝尔斯提出的人类文明“轴心时代”的说法,屈原尚属于这个时代,也就是东西方文明爆炸时期,先贤先知智者觉者,地不分东西南北,人不分中外黄白,不约而同,短短三四百年间一哄而上一拥而出,一起问天问地问人,问世间万物。
从思想的对象上来看,中国的思想史都是集中在人性善恶,西方的则是在世界的本源、社会发展的动力和思维的本质上面的,进而形成各自不同的认知基点和方式,但都是与社会进化的需要相适应的,同时也是社会进化的边际价值来确定的,意思就是,这些思想正好足够满足统治或社会需要,而那些没有诞生的更加美丽而伟大的思想,之所以没有来到世间,是因为不需要,或者因为那种认知和时间的机会成本太高。但是东西方的天地人之问又可以殊途同归集中到了三个终极诘问: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想哪里去?今天简单谈谈我们从哪里来,而且仅仅局限于我在图文编写过程中所感觉到的一些问题。
我的图文写到170篇左右的时候,我发现“我们从哪里来”这个问题越来越是个问题。从坝坝娃儿、中小学同学、知青战友、工友挚友手中凡四五十年前的完整资讯并不太多,许多东西已经散佚灭失了。细想了一下,真切感觉到现在大家都太忙了,那些久远的东西,要么是没有精力再去顾及,要么真就是提不起兴趣了,如今的世界,信息爆炸,一部小小手机在手,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然而,经历了的东西就是财富和原创,是最能够回答“我们从哪里来的”。
幸好,从编写图文这半年以来,许多人对待自身历史的态度着实令我感动,他们是留住时间的人,是真正的富有者。那些时间,不论成败兴衰,都是一份继往开来生命礼品。
1975年我到正安县土坪区乐俭台下乡的乐俭公社书记杨本刚,现在年届八十了,还珍藏了那一段时光,其中就有北京人大学生右派吴宝元数十年在乐俭台传承文化的吴宝元(见《知者青青10:乐俭知青日记10我们这群人干的农活儿4/乐俭人:文化传承者吴宝元》);有当年我们公社代课老师赵友常记录整理乡土历史和上海、遵义和正安知青明细记录(见《知者青青25:土坪礼记4/农村义务基础教育与乡土文脉/赵友常》)。
杨本刚留存的黑白照片。杨本刚保留了吴宝元的老照片,吴宝元当年又为我们拍照留下珍贵纪念
从这张后来绘制的古地图看,乐俭所在的正安乃至遵义全境在明朝的时候还属于四川
赵友常记录的我们遵义知青情况
1979年与我同时进入贵州塑料厂的工友龚鉴蓉,数十年孜孜不倦连续不断记录了从工资收入、生活开支到职业技术细节,反映了工厂的改革和城市生活的变迁(见《工厂大门13:厂里面13工厂的改革4/龚鉴蓉工友的职业生涯2/从个人劳动收入看发展/数字化生存》)。
龚鉴蓉记录的数据
谈到我们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想到了2009年在英国学习时所住的伦敦远郊的克罗伊顿的事情,那是一座黑人聚聚的小城,那里有一千多年前征服者威廉时期的军营;还有一座更早的教堂,我问过一个老太太,她对教堂的描述使我感触到两个东西:门儿清和自豪;街边还有两次世界大战的纪念碑。
我们从哪里来?要回答这个问题,其深层的价值,可能最重要的不是财富,而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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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我们是世界》,是迈克杰克逊和莱昂李奇他们为非洲埃塞俄比亚大饥荒义演的曲子